承攬興建房屋，房屋完工後若存在瑕疵，定作人應得依民法235條前段以給付非依債務本旨而主張拒絕受領。是所謂縱有瑕疵亦屬定作人受領後是否得請求修補瑕疵或行使物之瑕疵擔保請求權問題云云，似嫌速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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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字號：最高法院 111 年台上字第 1845 號民事判決最高法院民事判決
111年度台上字第1845號
上 訴 人 范峻豪（原名范修豪）
范恭臺
共 同
訴訟代理人 林楊鎰律師
被 上訴 人 張德珍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1年2月15日臺灣高等法院第二審更審判決（107年度重上更二字第157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關於駁回上訴人其餘上訴及追加之訴，暨各該訴訟費用部分廢棄，發回臺灣高等法院。
理 由
一、本件上訴人主張：兩造於民國94年9月30日簽訂合建契約書（下稱系爭契約），約定由伊提供坐落新竹縣○○市○○段374、374之1至374之4地號土地，供被上訴人出資興建透天店舖共8戶，伊取得如系爭契約附圖（下稱附圖）二所示E、F、G、H店舖等4戶房屋（即新竹縣○○市○○○路0段28號、30號、32號之地下室、1樓至4樓），另補貼新臺幣（下同）200萬元增建上開32號5樓（與上述建物合稱系爭房屋）；被上訴人取得附圖三所示A、B、C、D等4戶房屋（下稱ABCD4戶）。依約系爭房屋應於96年3月30日完工並交付，然被上訴人迄108年5月3日始交屋，伊得請求被上訴人給付交屋前之瑕疵修補費用及因無法使用系爭房屋取得預期租金收入之損害等情。爰依民法第231條、第216條第1項規定，求為命被上訴人給付租金損害1,035萬8,105元（96年6月1日起至103年2月18日，原審另判命被上訴人給付97年2月10日起至102年6月5日止租金損失1,743萬1,375元本息，未據被上訴人聲明不服，業已確定）及2,414萬3,144元（自103年2月19日起至109年3月18日共73個月，每月以33萬0,728元計算）、交屋前瑕疵修補費用794萬0,160元各本息（不含第一審已判命被上訴人給付確定之443萬2,040元）；又伊受領系爭房屋後，另發見有如原判決附表（下稱附表）編號1至3、5至10所示瑕疵，乃於原審追加依民法第493條、第495條規定請求被上訴人給付修補費用803萬7,400元本息（原審就編號4部分判命被上訴人給付15萬9,390元本息，未據被上訴人聲明不服，亦已確定）。
二、被上訴人則以：依約系爭房屋之完工以取得使用執照為準，於兩造另案請求返還保證金事件〔臺灣新竹地方法院（下稱新竹地院）97年度重訴字第30號、原法院98年度重上字第454號（下合稱第30號另案）〕業已認定，有爭點效之適用。伊已依約完工，上訴人指摘之建築外觀等瑕疵，屬瑕疵修補事項。本件經新竹地院送請臺灣省建築師公會（下稱鑑定人）鑑定，於101年11月14日作成鑑定報告、102年11月8日作成補充鑑定報告（下稱101年鑑定報告、102年補充鑑定報告），該院並據以判命伊給付443萬2,040元瑕疵修補費用確定，上訴人就交屋前發見之瑕疵，不得再為請求。伊已催告上訴人受領系爭房屋遭拒，不負遲延給付責任，縱上訴人於受領系爭房屋後再發見瑕疵，伊僅就故意或重大過失負其責任等語，資為抗辯。
三、原審維持第一審所為駁回上訴人請求被上訴人給付4,244萬1,409元本息之判決，駁回其該部分之上訴，及駁回請求被上訴人給付803萬7,400元本息之追加之訴，係以：系爭契約之性質屬承攬與買賣之混合契約，就上訴人分得之系爭房屋部分，應適用承攬之規定；就被上訴人分得之ABCD4戶房屋財產權之移轉，則適用買賣之規定。依系爭契約第7條約定，系爭房屋之完工以取得使用執照為準，於95年2月13日已取得建造執照，且有二次施工增建，其完工期限為上開日期加計455工作天，被上訴人於96年4月16日取得使用執照，係在期限內完工。101年鑑定報告認系爭房屋建築、結構、水電衛生、弱電均符合一般建築設計要求，僅因施工過程未盡嚴謹而有未施作完善之瑕疵。兩造關於系爭房屋是否完工之爭執所提理由及證據資料，均於第30號另案確定判決言詞辯論終結前經法院詳加審酌後於判決理由中論述綦詳，有爭點效之適用。因系爭契約未約定交屋期限，上訴人於97年2月4日催告被上訴人於文到2日內交屋，被上訴人於同年月7日收受，因系爭房屋已完工，上訴人所定之期限尚非過苛，故被上訴人自同年月10日起負遲延責任。又被上訴人於102年5月28日發函表示同意依101年鑑定報告之修補費用338萬元為給付，由上訴人自行修補，並定期於同年6月5日點交（下稱系爭點交日），上訴人則於同年月3日發函，以尚有其他瑕疵為由而拒絕受領。因系爭房屋既已完工而處於隨時可交付（受領）狀態，即令存有瑕疵，亦屬上訴人受領後是否得請求修補瑕疵或行使物之瑕疵擔保請求權問題；況被上訴人表明同意依鑑定結果給付修補費用338萬元，由上訴人自行修補之方式進行交屋，已考量瑕疵之存在及其修復之必要狀況，難認其給付未依債之本旨，上訴人猶拒絕受領，即屬受領遲延，故被上訴人自系爭點交日翌日（即102年6月6日）起不負遲延給付責任。上訴人因被上訴人遲延給付而受有未能取得預期租金之損害，經誠正海峽兩岸不動產估價師聯合事務所鑑定系爭房屋合理租金淨收益，據此計算上訴人自97年2月10日起至102年6月5日止所失租金利益為1,743萬1,375元，上訴人請求被上訴人給付上開金額本息，係屬有據，逾此部分請求，則屬無據。又上訴人於被上訴人102年通知交屋前已發見之瑕疵，依101年鑑定報告、102年補充鑑定報告，已就上訴人主張之瑕疵情形為完整檢視及其修復費用詳為估算，其修復費用為443萬2,040元，上訴人逾上開金額之請求，即非有據。因上訴人自102年6月6日起受領遲延，縱其於108年5月3日交屋後新發見瑕疵，依民法第237條規定，被上訴人僅就故意或重大過失負其責任。上訴人就附表編號1、3、6-8、10所示之瑕疵，難認係被上訴人故意或重大過失所致；編號2所示之對講機瑕疵，為系爭契約未約定之內容；編號5所示之鑽心補強（原判決誤寫為「攢」心補「牆」）瑕疵，經第30號另案送鑑定及本件101年鑑定報告，均認無此瑕疵；編號9所示之28間櫃子、電磁爐瑕疵，為系爭契約贈與上訴人特約事項，與施工瑕疵無關，上訴人上開請求，均屬無據。上訴人依民法第231條第1項、第216條第1項規定，請求被上訴人給付逾1,743萬1,375元本息部分（即4,244萬1,409元本息），為無理由，不應准許。於原審追加依民法第493條、第495條規定，請求被上訴人給付逾15萬9,390元本息（即803萬7,400元本息），亦無理由，不應准許等詞，為其判斷之基礎。
四、按承攬人完成工作，應使其具備約定之品質及無減少或滅失價值或不適於通常或約定使用之瑕疵。債務人非依債務本旨實行提出給付者，不生提出之效力，民法第492條、第235條前段分別定有明文。查系爭房屋於96年4月16日取得使用執照，上訴人曾於97年1月14日函請被上訴人協商系爭房屋施工品質不良等事宜，嗣於同年2月4日催告被上訴人於2日內交屋，惟被上訴人於102年5月16日前均拒絕交屋，迄上開日期始發函通知上訴人於同年月28日點交，遭上訴人以其履行未依債務本旨拒絕後，再於同年月28日發函通知上訴人於系爭點交日（即同年6月5日）點交，仍為上訴人拒絕；被上訴人自97年2月10日起至系爭點交日止負給付遲延責任，為原審所認定之事實。果爾，系爭房屋雖於96年4月16日完工，因被上訴人拒絕點交，迄其102年5月16日發函通知及預定於系爭點交日點交時，已逾6年1月，並有101年鑑定報告、102年補充鑑定報告所示之瑕疵，參考該等報告，瑕疵修補費用需443萬2,040元，則上開瑕疵對系爭房屋之影響程度為何？系爭房屋當時是否具備約定之品質及無減少或滅失價值或不適於通常或約定使用之瑕疵？洵非無疑，自有調查釐清之必要。又被上訴人102年5月28日係行文上訴人如同意不再爭執瑕疵修補費用為338萬元及該款項應由上訴人積欠其之款項中扣除，其同意給付上開費用，由上訴人自行修補（見一審卷二第185-187頁），惟上訴人於同年6月3日發函表示系爭房屋之瑕疵不只鑑定人所認定者，在瑕疵未排除前，其有權拒絕受領，及於第一審同年月14日言詞辯論時，表示其並未同意扣抵（見一審卷二第139背面、190頁）；而鑑定人再於102年11月8日提出102年補充鑑定報告，認瑕疵修補費用應為443萬2,040元，較被上訴人同意給付之金額高出105萬2,040元。因被上訴人係片面表示願意給付修補費用338萬元，該金額低於102年補充鑑定報告記載之金額，且其並未提出給付，能否謂與系爭契約債務本旨相符？上訴人於事實審主張：被上訴人未依債務本旨提出給付，其有權拒絕受領等語（見原審重上卷第249頁、更一卷一第30-34、103-108、122-123頁、卷二第126-132頁、更二卷一第39-49頁、卷二第123-135、392-406頁），是否全然無據？攸關上訴人是否應自系爭點交日翌日起負受領遲延責任，非無再進一步研求之必要。原審逕以系爭房屋即令存有瑕疵，亦屬上訴人於受領後是否得請求修補瑕疵或行使物之瑕疵擔保請求權；被上訴人表明同意給付鑑定費用338萬元，由上訴人自行修補之方式進行交屋，難認其給付未依債之本旨，上訴人猶拒絕受領系爭房屋，即屬受領遲延，遽為不利於上訴人之判決，未免速斷。又被上訴人是否自102年6月6日起不負遲延給付責任，既尚待審究，則原審以因上訴人自該日起受領遲延，縱於108年5月3日交屋後新發見瑕疵，被上訴人僅於有故意或重大過失時始負其責任，而為不利於上訴人之論斷，亦有未合。次查上訴人於原審已陳明就本訴及追加請求部分，均併依民法第227條不完全給付之法律關係請求被上訴人損害賠償（見原審卷二第112-113頁準備程序筆錄）。而系爭房屋有101年鑑定報告、102年補充鑑定報告所示瑕疵，修補費用為443萬2,040元，既為原審所認定之事實，乃原審未予調查審認上揭瑕疵之造成是否具有可歸責於被上訴人之事由及上訴人得否依民法第227條規定行使其權利，逕為不利於上訴人之判決，並屬疏略。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求予廢棄，非無理由。
五、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有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77條第1項、第478條第2項，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8 月 23 日
最高法院民事第八庭
審判長法官 陳 玉 完
法官 陳 麗 玲
法官 黃 書 苑
法官 游 文 科
法官 邱 瑞 祥
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書 記 官 趙 婕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8 月 31 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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